光與影的微縮城市

 

穿紅色罩衫的Jacky，對著牆上的布布妮民主共和國上校的玉照自慰，在高潮的瞬間暈倒在地，獲得了無上的幸福。這裡是布布妮民主共和國，男的穿罩衫持家，女人當政賺錢，兩者的地位和現今社會中的結構竟然是完全相反。

《女子漢的顛倒性世界》由法國導演黎亞德薩圖夫（Riad Sattouf）執導，夏綠蒂甘絲柏格飾演上校，文森拉寇斯特飾演男主角Jacky。夏綠蒂之前才剛看過《性愛成癮的女人》，因此對於那張堅毅的臉很熟悉（還有嗶嗶～也很熟悉）故事為布布妮民主共和國，地點設定在法國布列塔尼半島（Bretagne），因此就成了布布妮民主共和國（也許這是陰性詞性？）「布布妮民主共和國的基本教義，就是結婚、喝粥，以及向聖馬祈禱以淨化心靈」從這一聖馬教義，我們可以分為兩個點來討論，一個是政治體制，一個是男女體制。

男性清一色罩衫，罩衫下喉嚨都有個環來等著被牽，印象中，已婚的似乎就是變成一塊完整的鎖片，代表不能隨便被牽。這些紅色灰色的罩衫，仿諷某些僵化的伊斯蘭世界對於女性的要求及束縛：不能拋頭露面，暴露身體是羞恥的。伊斯蘭男權至上的觀點，被挪用到片中，一入眼便是倒置的世界觀，在觀看片子時，自己不斷地將男性女性的角度對調，反向思考，其實也頗累人的。寫這篇文章時，其實很想用Jacky（女）和布布妮上校（男），來表示我觀影時的錯雜，不過還是算了，局部採用就好。

 


第二個諷刺的，是獨裁的軍政府，布布妮號稱民主共和國，但是男女權力極為失衡，是一個獨裁的軍政府，由女性掌權，高級的將領自然是穿著軍服掛階，一般女性則是穿著像中山裝──早期共產獨裁主義國家的服飾，象徵著集權國家。這兩種服裝就是布布妮的基本結構：女（男）性獨裁者壓迫伊斯蘭束縛的男子（婦女）。當女性外出工作時，男人在家做家事，偶爾讀書識字，學著寫詩歌頌聖馬，投稿報紙，成為閨秀文學。家人下班後，要煮「粥」接待。忒大的水龍頭供應粥，而粥竟然是來自於全國賤民的排泄物加工而成，諷刺著集權國家也是集金政權，將金錢集中在宮廷的享樂，賤民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，吃什麼不重要。（最近的食物好像很多化學毒素阿，人民超卑賤的）這樣子的背景設定，凸顯性別跟政治是脫不了關係的，「正確性」不容輕易顛覆。

接著是男女性別。男性身為被女性追求的對象，基本上也要守貞，不可以太過隨便，所以Jacky的媽媽一直希望Jacky能嫁個好人家，畢竟他是全村第一的美男子阿！美男子Jacky吸引了數位女子漢的歡心，最小約十幾歲就可以說之後要娶Jacky，其他還有雜貨店的女兒（Jacky一直嫌她暴牙，美男子堅持要嫁也要嫁漂亮的女子漢，即便她有錢有機車，最後不得不用自己的肉體和她交換訂製的罩衫）、警衛隊長（破獲竹籃叔叔的地下革命組織時，賞了Jacky一張選「腐馬爺」的入場券；在宵禁時遇到偷跑去參加舞會的Jacky，準備強暴他時，卻被竹籃叔叔偷襲），最後就是命中註定的愛人，布布妮上校。

導演將先天的性別Sex與後天教養的Gender反轉，讓女性擁有男子氣概，負責戰爭、工作養家，如果將布布妮國的結構顛倒，放到現在社會都是極有可能出現的場景，女性的身體是不值錢的、被玩弄的，是男性的附屬品，Jacky亦是。當Jacky的媽媽意外過世（其實都是Jacky太過認真對著布布妮上校「擦鞋」），他被姨媽收養，從此成了灰姑娘，不，是灰男孩，每天幫家裡掃除、煮粥，住的是陰暗的閣樓，連「腐馬爺」的入場券都被表哥搶走。直到Jacky決定偷跑去參加舞會，卻意外與竹籃叔叔重逢，男扮女裝，偽裝成軍官混入宮中，才開始了他的仙履奇緣。

在宮中，面對眾多的追求者，每個美男子晃動自己的繩索，像響尾蛇一樣，暗暗跟聖馬祈禱：選我選我！憂愁的布布妮上校，知道公開徵選只是假象，其實早有人選。直到他看到一位帥氣的軍官──Jacky。布布妮上校將Jacky帶進宮中，請他吃違禁的食品「大根」（也許是因為像男性生殖器，所以禁止使用兼食用），也想要跟這個帥氣的軍官有進一步接觸。Jacky覺得布布妮上校可能是同性戀──這在布布妮國可是禁忌，不結婚，搞同性戀是不對的，違反基本教義。（這點和現實是如出一轍）而布布妮上校是怎麼想的？也許她覺得自己突然愛上了一個女性？雖然入侵事件被發現，上校轉而金屋藏嬌，並且有了肌膚之親，Jacky也愉快地依偎在上校懷中。可惜東窗事發，Jacky就要被吊死之際，竹籃叔叔發動他的革命黨來聲援，攻入宮中。布布妮將軍被迫同意Jacky和上校的婚事，但必須要割舌頭以保密，上校愛夫心切，扼死將軍，獲得了最高權力，Jacky的舌頭才算保住。

從以此後，上校與腐馬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，一起在王宮的陽台接受眾人的祝福………

 


沒有沒有沒有沒有！布布妮上校表示，將軍生了很多兒子，他也是其中一個！只是沒有嫡長女的將軍一直將他當做女子來養，好在將來繼承大位。為了表示彼此真心相愛，兩人脫下衣衫，廣場的眾人一片靜默，露出的兩根生殖器，恰與國徽「雙頭馬」互相輝映。結果一名婦人大喊：這是不道德的！（之類的，忘了），影片嘎然終止。

我們清楚地知道，既定的社會規範不是掌權者可以輕易改變的，布布妮共和國的未來堪憂。當然那不是重點，其中性別的倒置、變裝、性別的流動才是有趣的地方。從一開始上校意圖和軍官Jacky親近的女女，到外人認為是一般男女結合的大婚，卻瞬間又變成了男男，大大反轉所有人固定的性別概念、婚姻關係。這未嘗不是性解放的樂觀呈現，是男是女都無所謂。雖然我很懷疑Jacky是不是為了地位才跟上校在一起，但是若跟片頭呼應，Jacky對著上校的相片自慰，不也可以解釋成「就是喜歡這張臉的這個人，無論他的性別為何」？然而卻也有較為悲觀的想法「權力終究是落入了男性手中」，即便如此，女性教養的男體上校，是不是也是一種解答？

全片充滿著陰性氣質，男性的身體內心住著女性的教養，女性身體即便經過訓練和紀律，卻仍然沒有大肌肉可以呈現，也缺乏男性的俐落，因此讓整部片充滿著陰性的氣質，和現今普遍陽剛的、男性的理體結構完全相反，將政府、性別的「神聖性」破壞殆盡，為諷刺類影片的佳作。雖然一開始給了五顆星，但是隨著故事推演，新意漸漸減少，承襲現實社會的脈絡只把男女顛倒，未免太過簡單，讓趣味降低，但還是給他四顆星的推薦星等，值得觀賞，並且反思男女間的權力關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