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與影的微縮城市

一仰頭，眼中盡是散不開的黑雲。明明雲就像棉花糖般輕柔，風一吹就背著背包流浪去，然而這兩三天卻是黏性十足，賴著，哪裡也不肯去。於是哭著說不要，淅哩嘩啦的附上這個城市，用他滂沱的哭喊死命揪著。

其實這應該是整個島嶼上的現況，但是我選擇忽略，只著眼於我生活的地區。

昨天在雨勢之前便抵達小巨蛋，參觀茶的博覽會。現場人群沒有像資訊展那樣壅塞，剛好，是我喜歡的舒適度，空氣中的茶香令人格外想念。我們拍了許多相片，呈現各民族的飲茶特色。印度的Masala奶茶，豆蔻肉桂丁香，讓我想到大航海時代，香氣在舌下譜一段純樸的歌謠，像極了印度土地的氣息，炎熱而樸素。韓國和日本的茶道都守一個清靜，在緩慢的動作中，一步都不得差錯，否則便是失禮。寂靜無語，但是深深在其中享受，享受茶也享受環境。在這些茶道之中，曾經喝出多少決定？造就出多少狂野的夢想？我的利休大人恍惚還徘徊眼前，端著茶湯、磨著茶碗，而我連跪座都還沒習慣……。

你醉心於英國的下午茶，將他們的茶器、湯匙、茶罐全部收攝於相機中，口中不停稱讚著可愛、迷人，仿若已跌入十九世紀的仕女堆中，一邊嬌笑一邊啜飲著大吉嶺紅茶，黑麥麵包的嚼勁讓牙齒重回崗位，而蓬蓬裙卻將時間淹沒，一股腦踏進雷諾瓦的油畫中。但是我發現，你也喜歡西藏的感覺。一種平和、神聖的氣息，配上碗茶、糌粑，進食就是與天地一同循環，將小小的帳棚擴成宇宙定理。我發現你喜歡那種神聖的氣氛，一如詩歌的讚美主。

在品茶的過程中，你透露對東方美人的偏好，阿里山金萱的讚揚，另一隻手也不忘抓些點心，成為移動的下午茶節目。只是在離去之前，大雨將我們趕回場館，只好到餐廳電視前關心施主席的轟趴。漫無邊際的聊著，你藉由電視來「預知」外頭的雨是否停歇，強調要一擊必殺，再用魯味來終結這個晚餐，然而大雨橫肆……。

這個世界像是原本就多雨的，原本就該在街上歡樂的玩著滴滴落下的水珠，原本應該喜歡水，喜歡沁人的涼意。我看著天，用我的經驗一算，知道要求助祂這事才能成。無奈雨仍不斷傾洩，我只好仗著祂給我的信心，快樂的出門去。

當我站在央圖分館時，原本撐傘拍照的人已經離去，整個天地似乎只剩含水的雲、半空未降的雨滴、地面逕流。樹也在我的眼前消失，消失在昏暗的空間，而且似乎越來越失去光亮。我，我的前面是水的世界，後面一堵牆。近安樂路門前的窪地滿了半池，在雨中造景是這個小水池的功用嗎？豆大的雨將水面擊碎，畫成漣漪重重，可惜我沒有閒情去端詳，我還有書要保護，還有湯要熬……。腳下的水流不斷沖刷著我的小橘拖鞋，青綠的小草在磚縫中被突如其來的大河淹沒，我再度仰望著天，覺得這一片大水太不真實，像極了夢境，像是末日的都市。現在鹿港可能頂多飄著小雨吧！想打電話回家，即使是晚上，也會有可愛的晴陽掛著晾乾我吧！

對於我出現這城市，越來越像一個奇詭的夢境，當然，也有可能是另一個都市故事的起頭。雨勢狂亂，我也不打算把自己搖醒，就這樣沈重在很難引人開心的陰鬱天氣中，假想自己正隱居，假想很多事情可以不關係到自己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