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與影的微縮城市

平時就只會咕嚕咕嚕吞嚥水流的浴室水管，近來時常傳來隔鄰排水時咧咧的回音，很空洞，也很是恐怖的灰色。當我工作告一段落，正蹲馬桶運功時，一把婦人的聲音響起，活像加了變聲裝置的對話，和水電工輪流放送，討論起修繕的文字在水管中鏗鏘而來。整間浴室塞滿了音節，風聲隨著距離越來越清晰，透過橘子切片狀蓋子貫進眼球裡。

我確定了聲音的來源，果然是來自排水管。我還在想隔壁戶的浴室未必和我們家的浴室相連，更何況之前從未聽過隔壁的說話聲。是哪一戶呢？樓上，或著是樓下？水流向下，總讓我以為是樓下發出的聲響，其實若溝鼠在，他應該就能為我指示出這些空洞的聲音是來自何方的亮光。

「讓我幫你修理一下吧！」蹲伏著的我立即湊上耳朵，貼緊排水口，毫不在乎污泥細菌在耳邊跳舞著。接下來是口水交纏還是體液交流？水管裡的排水聲響沒有停過，我全身彷彿也都濕了。

當我離開浴室時，沒有貼住排水孔的另一邊耳朵幾乎溢出水來，臉上滿是白澀的水漬。跳著愉悅的腳步，準備去找個錄音筆來刻下這一幕，盤算著如何將妻拐進浴室裡，也來演一場水電工修理的戲碼，在乾淨與污穢交界的私人空間。